大学生之死与失控的校园网贷
多次出现的自杀念头 “他终于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是几名同学在听到郑死亡的消息以后,发出来的感慨,同时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言状的神情。 “你们为什么用‘终于’,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吗?”我问。 “不是不是。”这几位同学连忙解释着,“其实,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们现在的感受,惋惜、悲伤、感慨……最后只能说是‘复杂’,因为他已经自杀过好几次了。” 郑兴强的第一次自杀是在2015的1月份。当时他一个人跑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处湖岸边。“后来他们宿舍的男生找到了他,把他劝了回来。”一位同学说,“他显得特别伤心和后悔,觉得对不起我们。我们心里也很难受,毕竟他曾经对我们都挺好的。” 后来,郑兴强又有过几次自杀,例如在高速路上等着汽车撞。 “好像他每次自杀,都会跟我们说,我们就劝他,跟他说你要是真没钱还,我们也不着急,慢慢来。大不了,先让家里人给还上。”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当今年正月十五刚刚过去,远在新乡,郑兴强又一次自杀了,这次,他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那是发生在正月十六。”郑怀凯说孩子在新乡的一家旅社里试图吃安眠药自尽,结果被旅社的女老板发现,给送到了新乡铁路医院。而新乡警方通知了学校,随后学校通知了家里。 郑怀凯把郑兴强带回了老家。在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郑兴强的精神状态好了起来,他对郑怀凯说自己要振作起来,打工还钱。 “他那个时候,看上去挺高兴的。”郑怀凯说。 余波 他的同学他的“欠债” 窗口外,太阳在海面上映出一道金光,但四周却是一片的黑暗——这是郑兴强用手机拍下的青岛海景。 从郑州,再到济南,继而烟台,最终是青岛,几番的辗转,郑兴强终于拍下了这样的一张逆光照片。没有人准确地知道郑兴强去青岛的目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又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郑兴强曾给自己的同学发去了QQ语音,“兄弟们,我就要跳了,在这最后的时候,真的很对不起大家,听说跳下去会很疼,但是我真的太累了。”他还说,“过些日子大家联合起来,告我诈骗,这样你们的钱就不用还了……”同学给他打电话,对方也无人接听。 而郑怀凯说郑兴强自杀前跟他舅舅通话了三分钟,随后便挂掉手机,而家里人随后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直到家里人收到青岛警方打来的电话。 死亡,对于郑兴强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但是家里的人却无法摆脱催款的短信。3月16日,郑怀凯的手机里又出现了一条催款短信,上面写着:“甲方(委托方)普惠快信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乙方(受托方)唐泽律师事务所。甲方因(郑某某)合同经济纠纷一案,委托乙方律师代理……乙方受甲方委托,有权向你追偿全部款项,但经普惠快信公司屡次催收,你拒不偿还……” 记者联系上了这位发短信者。这位催债者称,郑兴强在深圳普惠快信借贷逾期未还的案件他也介入过,“3月16日是有发过一次信息,而且是唯一一次。是在他自杀之后,之前我们也从未联系过他,我也是在事发后才通过他的家人朋友知道了他自杀的消息。” 据他称,在调查证实郑兴强自杀身亡的事实后,普惠快信与律师事务所协商后,对案件进行了清撤,普惠快信也对郑兴强所欠的债务进行了免除。 没有解脱的还有郑兴强的同学们。 接二连三的采访,学校里同学的疑问,还有网上迅速发酵的议论,压得他们无法喘气。在学校外的一处昏暗的角落,他们一边提防着保安,一边与我聊起了现在的感受。 “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同学说他们现在不仅为那些莫名的债务所痛苦,同时他们更会担心在别人眼里,郑兴强是他们逼死的。 “我们从没有想过要逼他。”同学们说其实他们当初只是想帮助这个班长,而现在他们依然带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们曾经是同学。他们不希望自己曾经喜爱的朋友会落得这样的悲剧。 在咨询了律师后,他们打算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些债务,可是他们是否能胜诉,是否有能力承担各种费用,却又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然而,就当他们还在踌躇的时候,一位陌生人在河南牧业经济学院的贴吧发了帖子,希望能够与“被贷款”的同学沟通交流,因为他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自己的同学利用他们的身份进行借贷。 只是,他在陕西,那又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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