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敏：海尔大裁员背后是推行一场“小微运动”

执掌着全球第一白家电品牌的海尔董事局主席、首席执行官张瑞敏，被誉为中国企业界教父级人物。不过，他也深感传统企业触网转型的艰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水深火热。”张瑞敏连着用了这样三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带领海尔在互联网时代转型的心情。

互联网思维似乎是“烂大街”的词了。不过对很多传统企业来说，搭上互联网思维还是“没边的事儿”。海尔曾被不少人讥笑为属于上个时代的“恐龙”，张瑞敏对此并不认同。在上周六由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校庆20周年举办的“大师讲堂”上，他谈起对互联网思维的理解，并详细披露了在海尔内部正在悄悄进行的转型。

张瑞敏说，海尔在做互联网时代转型时遵循的一个基本准则是：“在互联网时代，员工不需要听上级的，因为上级不是用户、不是市场。如果离开了这一条，怎么做，都不一定能做出来。”此言一出，立刻有台下听演讲的企业家说：65岁的张瑞敏已经走在很多同时代企业家的前面了。

全世界的传统企业都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

张瑞敏被很多同行称为最爱学习也最会学习的企业家。一登上演讲台，他就先说起自己的学习。

“海尔等中国企业接受管理理论与模式的过程基本就是一段学习史：改革开放初期学习日本的全面质量管理；90年代学习美国的‘六西格玛’管理；后来学习所有海外企业的先进管理模式。”不过，张瑞敏发现，过去学习的那些管理模式，在互联网时代统统失效了。他讲起去年自己参加美国管理学会年会的一段小插曲。“当时美国很多顶级商学院的教授都在讨论‘互联网时代企业该怎么做’，他们还问我‘海尔在实践中是怎么做的’。过去，我们到美国去学习，都是美国教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互联网时代，全世界的传统企业都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

这位最爱学习的企业家，说自己的学习经验有三条。

一是高人指路。尽管工作繁忙，张瑞敏至今仍保持着每周阅读两本以上书籍的习惯，但他还是觉得不够用。因为“互联网时代的书太多，有太多要看的、要学习的”。

二是贵人相助。最近10年，张瑞敏会频繁接触海外顶级企业家与教授，他们都是他口中的“贵人”。

三是小人监督。张瑞敏说，互联网上有不少人在骂海尔，比如说它是属于上个时代的“恐龙”。对这些，张瑞敏都听进去了，也鞭策他不断思考。

张瑞敏说，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成功”两个字，所谓的企业成功，在他看来，不过是踏准了时代节拍，正所谓“站在风口，猪也会飞起来”。他奉劝传统企业，别再抱着原来那套企业管理理论不放。时代改变了，企业必须要改变。

站在“风口”上，海尔怎么飞

近年不时有媒体报道，海尔内部在发生着改变，不过到底怎么变的，大都语焉不详。这一次，张瑞敏主动详细披露了“海尔之变”。

首先是战略的转移，从以企业为中心转移到以用户为中心。“我们内部叫‘人单合一双赢’战略：‘人’是员工，‘单’是用户价值。”

海尔有几万名员工，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用户，这很难。比如，有的员工处在生产线上，就负责制造；有的员工属于财务部门，就负责财务报表等工作。他们都不直接面对市场，那么他们的用户在哪里？张瑞敏说，海尔现在就是要让每个员工都找到自己的用户、都变成创业者，而且可以寻找社会资源来创业。他介绍，海尔有五个员工组成了一支创业团队，开发出“水盒子”创业项目。“水盒子”的功能是监控自来水水质变化并改造自来水。这些员工入小股、海尔入大股，后来他们又引入外部投资，现在“水盒子”项目运转得非常好。

其次是组织架构的改变。“原来在海尔内部干一件事，要有好多不同的内部组织来签字，审批流程非常长。现在这样的组织框架已经改变，所有资源围着用户转。原来是研发完成之后，制造上，制造完成之后，营销上。现在研发、制造与销售都围着用户同时进行。根据用户需求，我们可以马上推出产品，再根据他们的意见修改。”

张瑞敏认为，海尔能发生这样的改变，与自己思想上的重大转变有关系。他在海尔内部倡导“多思想的文化模式”。“把每个人的能力都发挥出来，让每个人都变成创业者，就要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不再是企业‘一把手’全部说了算。”

最后薪酬分配机制也被修改。“过去海尔学IBM的 ‘宽带岗级薪酬’机制，把整个薪酬定为10级，每一级又分为几等，有点像职务报酬，但这种方式不能把大家的积极性充分发挥出来。现在海尔的薪酬分配改为‘两维点阵表’：一方面看为企业带来了多少市场效益，这方面考核还是比较传统的； 另一方面看创造了多少‘网络价值’，即员工连接了多少购买我们产品的用户、获得了多少购买我们产品的用户的宝贵建议等。”

曾在心目中无数次勾画海尔未来的模样

执掌了海尔整整30年，张瑞敏说，曾在心目中无数次勾画过海尔未来的模样，只是近年这一模样在他的心中越来越清晰。“海尔将是一个平台，员工人人是创客，用户充满个性化。”

张瑞敏表示，企业平台化是大势所趋。“如果不做平台，只想着把企业做大、开更多连锁店，这样只要来一个大型电商就可以将企业冲垮。而企业平台化能让企业瞬间利用全球资源。如果海尔成为一个平台，将可以整合全球最聪明的人来服务。”

员工人人是创客，是让员工成为创业者。海尔现在的理念是“企业即人，人即企业”。张瑞敏说，“企业即人”就是企业中的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创业者，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创客”，每个人能够创造非常大的企业。企业要由管控组织变成创业平台，员工由执行者变为创客。

用户充满个性化，是指在互联网时代，企业与员工能准确抓住用户千差万别的需求，并更好地满足这些需求。

就在两个月前的一次公开演讲中，张瑞敏说海尔去年已完成裁员1.6万人，今年还要再裁员1万人。这一度引发了外界的猜测：大规模裁员，难道是海尔“不行”了吗？在这次讲堂上，张瑞敏做了解释：裁员的背后是海尔正在推行的“小微运动”。

在海尔成立的一家叫海尔工贸的销售型企业中，正在试水“小微模式”，主要做法是将工贸公司拆分为海尔的合作公司，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如今海尔在全国42家工贸企业已经全部转型为“商贸小微”。今年，这种小微模式还会在海尔的制造设计、财务、行政等部门全部推进。而未来，这家全国最大的家电厂商将全部由这些“小微公司”组成。海尔去年与今年裁掉的大半员工经过转型进入了小微公司。

张瑞敏最后总结说，海尔在做互联网时代转型时遵循的一个基本准则是：“在互联网时代，员工不需要听上级的，因为上级不是用户、不是市场。如果离开了这一条，怎么做，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此言一出，立刻有台下听演讲的企业家说：65岁的张瑞敏已经走在了很多同时代企业家的前面了。记者 唐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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