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鹏:投资人要早一点有自己的拼图

http://www.hebei.com.cn 2014-04-23 09:29 长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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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会上,被投企业都忧心忡忡。而沈南鹏担心的是,2008年之前,红杉大部分投资项目集中在传统企业,经济危机到来造成的市场低迷给这些公司带来了隐忧。果然,在消费行业小组讨论会上,沈发现只有一两家公司预测明年会有50%的增长,其它都不乐观。像受了传染一样,连TMT小组也说不看好未来。

  “怎么办?大家都忧虑,我一个人盲目乐观也不对。那个时候我真没有能力和胆力预测说2009年一切都会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什么。”他回忆。当然,他还是尽力鼓励大家需要在困难的环境里寻找商机,为未来投入。

  此时,红杉中国采取进一步谨慎投资策略,2009年第一季度,由于对大势判断的不明朗,只投了四五个项目。“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时有一点缩手缩脚了,有一些投资如果当时上手,机会非常好,但我们没有做。”在错过的项目中最让沈南鹏遗憾的是京东的第二轮融资。尽管此后红杉追上了京东的后续轮,但毕竟付出了不同的代价。

  就在这个寒冬前后,红杉中国的打法逐渐系统,开始梳理清晰的产业逻辑与行业脉络。对产业最初的梳理,从彼时最热的Web2.0开始,当时他们已经投了几家有类似概念的公司,“如果一家公司还没投,还真梳理不出来。”沈南鹏说。

  在此后他们又研究无线互联网,某次会议上另一位合伙人周逵整理了一份移动互联网“产业地图”,美国红杉也有类似“地图”。这张图上面有运营商、SP(Service Provider缩写,指电信增值服务提供商),游戏公司等产业链环节,并标明各个环节的关系。2005年加入红杉之前,周逵曾在联想集团[微博]从事投资管理工作,最早投过SP类的公司,一直在关注移动互联网,而当时移动互联网还是从SP向APP发展的过程。

  对着这张图,红杉中国开始研究有哪些点应该去看一看,有哪些点可能会有机会。沈南鹏承认,那时很多认知非常肤浅,但重要的是能够不断去尝试完成拼图,大量地去和企业、运营商、海外公司做拜访、了解,到了一定阶段,图像整体就特别清晰。“红杉在未来的投资中沿着这个图解不断深入和补充,因此能捕捉到一批今天从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互联网公司,都是因为那时这张图解,让我们提早布局。”沈南鹏说。

  2009年春,红杉中国在长城公社下面开了一个互联网被投企业年会。年会的主题就叫“Mobile Only”,红杉方面很担心自己所投的一些基于PC类公司将来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会被淘汰,不是一家公司,是一批公司在整个大潮当中遭遇挑战。“如果CEO没有意识到必须站在全新角度想产品的话,这将是非常非常危险的,Mobile Only,这个主题我不知道怎么翻译合适,我们就是想给大家一个警醒,新的移动互联网时代要到来了。”

  在一个变革的时代,作为投资人需要对大格局有所把握,例如在电商行业中,不见得每一个垂直领域都能成功,但用户使用频率较高,相对线下渠道比较复杂,毛利率相对比较高的可能会有机会。红杉中国也投过运动鞋,投过化妆品,投过酒业,这当中有几家表现不错,然后它再问自己要不要尝试品牌公司?如果尝试品牌公司,是淘品牌还是独立品牌?

  “你必须要思考十年以后的中国互联网应该是怎样的状况?当然我们想象的画面与最后的画面会有差别,但是你至少要去想象,这个工作我认为对每个投资人来讲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沈南鹏认为投资人很难看出快一步的机会,但是至少能快半步。

  拼图需要与潜在的投资目标在业务发展中共同完成,例如在2011年左右,红杉中国就曾经有过一个与互联网金融相关的团队讨论,彼时互联网金融这个词还没有流行,但红杉内部做了一个PPT就叫“互联网金融”。“这个词我们也是创造的,与用户最近的是商品、零售,接下来会是什么呢?金融最可能,互联网与金融的结合是天然的。”至于这种结合能够出什么公司还说不清楚,当时几乎还没有看到大的金融机构开始沿着互联网方向的创新,但他们也观察到了像拍拍贷、随手记等这样的公司正在做一些好玩的事。

  沈认为投资人一定要看大量的公司,如此才能看到怎样的趋势正在产生。从单一个体,所看到的是一个愿景和一个商业模式,但如果今天访谈10-30个创业者,得到的就是一个行业大致版图,当然,这不是让投资人盲目听从某创业者的想法,而是要形成自己的一些意见和观点。

  例如今天移动互联网的投资机会可能就少于两年前,两年以前移动互联网可能占到红杉中国早期基金40%的投资比例。“在我们早期投资里面,不同的阶段还是会有不同的投资脉络,这个脉络帮助你判断一种商业模式有没有可能兴起,投资人要早一点有自己的思考,也要早一点有自己的拼图。”

  在拼图的指导下,沈南鹏有具体方法论:首先一定要有耐心。“我如果跟你说,我2006年投大众点评时就看到它会成为一家团购公司里面的巨人,这肯定瞎掰。2006年我看到的就是它的本地广告模式。”他认为短线的投资人没有耐心,可能此时就会要求尽快上市,或者追求短期盈利,而看长线的基金则希望它保住和扩大江湖地位。“投资人应该敢于支持创业者打造一个持续的商业模式,因为往往没有办法去控制能否保住当时的利润。”沈强调,“你保不住,只有在竞争当中不断地去强化你的商业模式。”

  红杉中国继承了红杉美国的“耐心”,恰如高盛的名言,“我们是贪婪的,但我们是长期贪婪的。”

  第二点他认为要有“男人的肩膀”,也就是承担失败的能力。“媒体说红杉投砸了某某项目,投砸了项目我们以前有,将来也会有,我们不是说在投资的时候不谨慎,而是尽量做到我们所有的谨慎,但是像这样的情况还会继续,因为这是风险投资中一个基本的规律。”他谈到了麦考林,这是红杉中国的一个隐痛,他认为在互联网建立一个品牌,确实是条很难走的路,在美国都很少有成功的先例,外界应该给尝试者更多空间。

  第三点是怎样帮企业。沈曾问美国的同事,花时间帮企业和不帮企业,投完以后等5年的收获差别在哪里?对方告诉他,不可能产生50%的差别,但至少会有20%到30%的差别。当然,花时间能够帮到企业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懂公司,不然的话就是瞎帮忙。

  所谓知易行难,如果在优秀投资人中做一个调查,这几乎是标准答案,若能落到实处,则非一日之功。

  步步为营

  2005年9月,沈南鹏与另一位创始合伙人张帆,以及Sequoia Capital(红杉资本)一起创立了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几乎同时,新合伙人周逵、计越加入。虽然彼时风险投资在中国已10多年,但顶着红杉美国光环,沈南鹏与张帆组合,马上成为了中国投资界超级明星。

  有限合伙(LP)主要来自美国,退出通道也在美国资本市场。它的LP包括美国斯坦福大学基金、普林斯顿大学基金、哥伦比亚大学基金、杜克大学基金等美国超一流的大学基金以及洛克菲勒、卡耐基、福特基金会等美国家族基金。这些顶级的投资机构与红杉美国的平均合作时间超过25年,它们因为信任红杉美国,觉得中国团队也很豪华,愿意为初创的红杉中国投资。

  “早期,美国的LP帮了我们大忙。当时,我们经验少,有些项目也不太好。”红杉中国合伙人周逵回忆到。

  那时团队刚刚在一起,缺少对行业的系统梳理,主要项目来源还是成员的个人关系。沈南鹏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是周鸿祎[微博]的奇虎,因为沈南鹏以前创业时就认识周鸿祎,同时奇虎商业模式也很独特,所以就投资了。团队的周逵、计越都找了一些自己的关系,比如说通过以前认识的朋友来寻找项目。文思创新就是周逵加入红杉之前关注过的一个项目,后来红杉投资了它,并很快成功上市。

  最初两年,为了让更多人了解红杉中国,沈南鹏高调曝光、演讲,“沈氏经典照”就来自这一时期。“那时沈南鹏打扮得一丝不苟,他做起事来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急急火火的。”周鸿祎评价。

  彼时正值整个行业井喷期,中国所有VC似乎都卷入了一场速度竞赛。红杉那时的策略是“少食多餐”,从2005年9月至2006年8月一年间,红杉投资的十余个项目总额不过5000万美元,甚至没有单一投资超过1000万美元。直到2006年和2007年红杉中国投资的频率大幅提高,分别为27次和30次,而且频频出现大额投资的项目。

  投资竞赛期间,美元LP的弱点显现。一方面,境外美元投资中国需要外汇管理局申报,速度慢,另一方面,国内许多行业特别是一些服务性行业、敏感行业,用美元投资受限。基于对人民币和项目需求,2007年开始,红杉中国开始尝试与国内VC、地方政府合作,比如红杉中国曾与本土排名第一VC——深创投合资成立一只名为“红杉创业资本”的合资基金,但因为一些政策限制,最后没有做成。期间也有地方政府控制的国有资金成为了红杉中国的LP。

  相比于美国成熟的机构LP,国内LP发展尚不成熟,红杉发展初期,由于项目来源的掣肘,不得不与不同机构合作以扩大项目来源。红杉曾和很多天使基金合作,并参与到各省市的地方风险投资协会。

  “基金在发展早期,这种合作很多,但这又遇到一个问题,当一只基金有很多地方政府作为LP时,每个政府都希望红杉能够投本省的项目,如果LP诉求各不相同,红杉作为基金管理很难去平衡各方的关系。”周逵回忆到。

  红杉中国发展了两年,沈南鹏也意识到,在资金、创业企业和市场环境上,中美存在着很大的差别。沈南鹏对《中国企业家》坦言:“红杉成立那几年,时常能感受到压力,因为美国红杉的业绩非常出色,但是美国的成功不一定会复制到中国。两者并没有逻辑关系。”

  对于红杉中国早期的投资选择,周鸿祎认为:美国红杉投资项目更看重有特色技术的多一点,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沈南鹏他们投的项目在技术应用和商业模式创新上多一些。

  过去40年,美国红杉一直沿着“半导体—电脑—网络设备—互联网”的路在投资,红杉中国在互联网和软件、消费品、教育、医疗健康、新能源等诸多领域中播种。

  2008年以前,红杉投了50多个项目,其中互联网公司近二十家,以及其它带有模式创新的公司,如诺亚财富、乡村基快餐、匹克运动鞋、利农农业,还有医院仪器和新能源行业的一些公司等。

  2008年底,创始合伙人张帆离职,有传言是由于其投资大部分项目不理想,如亚洲传媒退市,占座网、悠视网、点事传媒等项目均不见起色。

  “张帆离开,在业界震动较大,当时曾有很多业内人看衰红杉。”清科集团董事长兼CEO倪正东[微博]说,不过红杉内部有不同看法,认为张的离开对具体业务冲击不大。

  2009年,红杉中国的团队人数由此前的30人扩大到50多人,在合伙制中,组织管理上有一个核心人物,但在业务上是民主的。“在投资决策上,所有合伙人平等,这也继承了红杉美国的风格。”沈南鹏说,而接近红杉的人士向本刊透露,沈南鹏在团队内部有最大的权威。

  2009年10月30日,中国创业板正式上市。此前两年,深交所[微博]已经开始筹备创业板,当时为了迎接创业板。人民币基金募资成为主流,根据清科调查显示,2008年前11个月中国创业投资市场新募基金超过100只,其中人民币基金占了近八成;创投投资增长势头放缓,人民币投资占比近半;市场投资格局有所调整。而红杉在2008年7月也募集了首只人民币基金,规模近10亿元。

  红杉募集人民币基金的主要条款是:有限合伙人(LP)不多于49人;基金期限为5年;LP投资额不低于1000万元。基金的主要融资顾问是红杉的被投企业诺亚财富,而红杉曾投资诺亚财富。

  在人民币基金中,作为GP的红杉管理团队可以拿到2%的年管理费。这意味着不管挣钱与否,LP要支付约3250万元的费用。而在LP收回投资时,GP可以提取基金总收益的25%。“尽管当时投资环境不好,但我们还是很相信红杉的投资眼光,他的条件苛刻了些,但值得期待。”一位红杉LP对本刊说。目前,红杉的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的比例为2:1。

  2006年时,外界推荐来的项目占到投资的80%,红杉自己根据行业判断自上而下发现的项目占到20%,到了2008年时,这个比例已调整为60%:40%。

  2007年成立的红杉二期基金的目标更明确,主投方向就是电商、游戏和O2O。接下来的两年,红杉一半项目都是互联网软件与服务行业,总共投了33个项目。

  2010年,红杉募集了3只基金,为历史最多。在早期项目的投资上,行业也与红杉美国的渐渐贴近,这一年又进一步加大了互联网投资的比重。

  在退出方面,红杉进入了一个收获期。红杉投资的企业在这一年有9家实现IPO,这也是红杉入华5年后,退出成绩最好的一年。

  目前,红杉中国2007年的二期基金(2.5亿美元)为有限合伙人带来了高达33%年化净收益率。红杉中国2010年的三期基金(3.5亿美元)的年化收益率高达37%。

  随着红杉业绩的走强,沈南鹏名字越来越响亮,这时他却更加低调了。

关键词:沈南鹏,投资人,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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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源: 《中国企业家》杂志
责任编辑:杨静(小)